2024-09-25 15:41·东瀛万事通

中文导报讯（北海道特约报道 陶惠荣）2024年北海道中国会夏天会员交流会，在札幌市内的「北豆印商店Cafe&Restaurant」（札幌市中央区北1条西3丁目3 敷島北一条楼B1）举行。本次交流会由原北海道大学大学院法学研究科教授、今年4月任教于中国广东外语外贸大学法学院的云山特别教授（云山学者），北海道中国会会员吉田邦彦先生主讲，题目是“文物返还的现状与挑战——特别是东京大学东方文化研究所门前的石狮”。12名日中友好协会的会员、北海道中国会会员参加了别开生面的交流会。

吉田邦彦教授的专业是民法，其中相关联的“艺术法”从10年前开始引起注目。特别是与大屠杀相关的艺术品掠夺被曝光后，此类问题不局限于欧美，在东亚和东南亚也同样存在此问题。


三学寺石狮考察

最近备受关注的“中国文物归还”焦点是，靖国神社石狮（日清战争的战利品，从辽宁省海城的三学寺庙掠夺）、日本皇居吹上御殿的鸿胪井碑（日俄战争的战利品，从辽宁省旅顺掠夺）。关于后者，吉田邦彦教授在中国文物归还运动汇编・中国文物归还——我们的职责（中国文物No1、2022年）中，以“为日中友好实践文物归还的意义，以欧美为法律和道德基础的比较法律考量”的文章中进行了论述。之前，吉村古稀的法律在现代公民社会中的作用（日本评论社、2020年）专辑里，吉田邦彦发表了“与最近靖国神社合祀诉讼司法判例相关的民法问题——以民法解释方法问题为例”文章中也有阐述。

关于东京大学和东洋文化研究所大门前的石狮的来历，为了正本清源，2024年5月，吉田邦彦教授前往东洋文化研究所，询问现所长中岛隆博教授。作为研究所象征的石狮，所长的说明是1932年东洋文化研究所的前身东方文化院“从满洲贵族那里获得的上野石屋处购买的”，是“合法交易”、“适当的交易”。事实是，东方文化院在1929年4月用义和团事件赔赏金建立的，1948年4月被东洋文化研究所吸收。甚至据东洋文化研究所相关者叙述，“石狮是北京宫殿里的物件”。

吉田教授和中岛所长是美国哈佛大学燕京研究所留学同学。2024年5月23日下午2点，吉田教授在会面前以“大学同事和学者的良心出发，倾听所长关于石狮来源，我想知道你的态度”通知了所长。所长的回答和事后的资料及相关情报有偏差。关于石狮，同是东洋文化研究所工作的高见泽磨教授介绍，前辈的平势隆郎教授有一份《平势文件》的内部文档，历代决策委员会继承了《平势文件》内容。中岛所长也会因为这一原则而回答问题，吉田教授要求公开《平势文件》，所长说目前还无法答应此要求。


天安门前的石狮

“石狮是北京宫殿里的物件，现在在东洋文化研究所大门前”的证言，就像一个抓住云彩的故事，百闻不如一见。和中岛所长会面后，吉田邦彦教授在中科院张鹏副教授的引导下，7月3日拜访了北京的石狮。首先是天安门前的石狮，是1924年的巨大作品，比东洋文化研究所的石狮大1.5倍。北京大学西门的石狮和东洋文化研究所的石狮一模一样。北京大学的前身是燕京大学，西门的石狮，原来在颐和园，后来才流落民间，通过满洲贵族用700银元购买的，在北大档案馆里，至今还保存着当时购买这对石狮的契书。石狮面朝大门之外，门前左边为雄狮，脚踩绣球；右边为雌狮，脚抚幼狮。这种左右安排，可能和中国以左为尊的左昭右稳制度有关。双狮头顶鬈毛，狮口大张，身披雕花绶带，带上小狮口衔铃铛，整个雕刻精美大气。这对石狮的基座，为典型清代风的。现在这对石狮和北京大学西门大门一起，成为了北京大学的标志性建筑。


北京大学西门的石狮

“通过满洲贵族”的表述，东洋文化研究所中岛所长的回答同出一辙，推测东洋文化研究所门前的石狮也是这样，通过上野的石屋来到日本。


旅顺博物馆（旧关东都督府博物馆）的石狮

另外，作为旁证，旅顺博物馆（旧关东都督府博物馆）的石狮，参加2023年中国文物归还推进会的五十岚教授们在辽宁省三学寺访问后，途径旅顺博物馆，见证了在博物馆门前有和东洋文化研究所一样的石狮，其资料显示和北京大学西门的石狮一样，从北京（松广府）移至。也记录着“来之满洲贵族”，北京大学的资料也和中岛所长的说明（估计来自「平势文件」）完全一致。

综上所述，东洋文化研究所、北京大学西门、旅顺博物馆的石狮，均是出自颐和园，经满洲贵族松椿（——1927）之手。石狮迁移到燕京大学（北京大学）时，有购买这对石狮的契书为证，其他的接近“掠夺性”转让。为了证明不是“掠夺”，吉田教授认为日本的东京大学和东洋文化研究所有责任提供反证。

关于中国文物，当时的时代背景记录，可以参考森本和男的著作《文物的社会史——近代史和传统文化的变迁》（2010年）。明显的提出文物掠夺有日清战争、北清事变（义和团之乱）时期，1899年、1907年签订了海牙和平条约，1894年的海牙陆战协定（陆战法律和惯例公约），及1907年的海牙陆战协定，对艺术建筑物的炮击回避（27条），禁止掠夺（47条），规定了对历史的、艺术的、学术的作品的没收，对破坏者给予处分（56条）等。但不明确的是，以上协定所描述的是对海外殖民地等的文物保护，日本有自己的做法，实际上的掠夺性交易在此前后都在进行（不仅仅是日本）。

清朝末期，政府衰退，至辛亥革命时期的政治和社会的动乱，巨量的中国文物流至世界。1920年为了与列强争夺中国文物中处于有利地位，日本外务省以开展东方文化事业为由，用义和团事件的赔赏金充填中国文化事业，那时对指定文物进行保护（对此，中国方面主张综合的保护，1930年中华民国・制定了古物保护法），相反，作为殖民地统治者的日本人以发掘调查、学术行政、保护行政、对出土品、调查资料有现地保存的部分，东京帝国大学、京都帝国大学、京城帝国大学带出来大量物件也是事实。

典型的事例有，北京西面300公里的云冈石窟，1920年末日本人开始大量掠夺。（日本军人带着古董商，无止境的大量掠夺，有古物海外出口禁止措施也根本制止不了）。这些是严重违反海牙条约，包括所有这些，今天的视点来看，进行再研讨一点不为过。这次演讲提出东京大学和东洋文化研究所的事例，也是其中的个例而已。

敦煌莫高窟

吉田教授顺便聊了敦煌莫高窟（17窟）『藏经洞』（图书馆窟）的文物散失的事例。

2024年4月，在华盛顿DC召开的美国国籍法学会年度总会上，有“中国文物归还”会议，吉田教授也参加了研讨，在会上，敦煌研究院的杨雪院长要求把散失在世界上的文物归还中国。

1900年，道教的道士王圆箓发现了藏经洞。

1907年，英国籍匈牙利出身的犹太人斯坦因，230的原著，3000以上的经卷带走，1909年1月移至大英博物馆。

1908-09年，法国探险家保罗·伯希和，6000以上的原稿和最优秀的经卷带走。

1911-12年，大谷光瑞、橘瑞超、吉川小一郎（在444窟涂鸦），夺取原稿，窃取遗物（即不是研究者，也无任何纪录，还破坏现场，收藏在龙谷大学图书馆）

1914年，谢尔盖·费多罗维奇·奥登堡等窃取壁画、雕刻（保管在圣艾尔米塔什博物馆，俄罗斯敦煌藏品馆）

1924-25年，L·华纳哈佛大学福格艺术博物馆馆长盗窃壁画、雕刻（328窟）（70银元购得），（还有唐代的壁画，285窟。335窟，320、321、323、329窟）等。

敦煌的文物散失在世界。这样的事态，虽然有道士王圆箓同意转让，但也是中国文物的不幸，中国方面，要求归还。（杨院长的报告主张以电子资料归还，讨论时，被问到不要求实物归还吗？杨院长回答是真心希望实物归还，但是散失文物实在太多，暂时的措施是要求以电子资料归还。）

东洋文化研究所大门前的石狮

文物归还应该怎么办？

吉田教授讲解为什么原来在北京宫殿的中国文物石狮，现在在东京大学和东洋文化研究所门口，成为各自的标志性建筑。东洋文化研究所不应该隐藏回避，有说明来历经过的国际责任，对此问题，有详细记载的平势隆郎教授文件，不进行公开，无法理解。

在此基础上，用东京大学的立场出发表明来历，在文物所有权回归的当今时代，作为日本最高学府处在尴尬的处境。不能因讨厌国际上的不断指责而回避，应该以正派的学府，自发的率先提供情报。

至于实质性法律问题，在民法里，适用于即时获取（民法192条以下），东洋文化研究所有获取所有权的余地，美国的美术馆·博物馆为例，结论性的、道义性的归还是有必要的。（吉田邦彦『赔偿法理学的起点ー大屠杀赔偿诉讼的遗产』东亚民法学和灾难·居住1民族赔偿中篇（民法理论研究6卷）（信山社、2017））.

以道义的名义，听起来有点茫然，思考的关键是，文物不是经济财产权，而是文化所有权，21世纪是文化权利的时代。在此，身份·政府尤为重要（杨院长称之为文化遗产）。为此，追问来历，这是文化所有权的特征，吉田教授认为文化遗产可以不适用民法192条。

这样的想法来自1954年文物保护的海牙公约；1970年的文物所有权违法搬出转让的教科文协议；1995年关于被盗和非法出口文物的协议——令人头疼的事实是，掠夺国不一定签署这些协议。还有2007年联合国关于原住民遗骨和随葬品归还12条等参考条款。

也就是说，归还与土著人民有关的遗骸的做法、从全球趋势来看，我们应该像摆脱殖民主义意识形态一样来鼓励文物归还，并且对于历史不公正，没有诉讼时效（参见纳粹相关没有时效公约），坚持“即时获取”（博瓦索纳德的即时时效）是很奇怪的。从意识形态上来说，21世纪的理想是让文化遗产回归其原本所属的地方。

关于归还的手续问题，最糟糕的就是日中国家文物归还争议处于僵持状态。日本最高学府东京大学，不按照“世界标准”（类似北京大学显示契约），而是固执己见。从此，如同研究者的良心发现那样，与靖国神社、宫内厅不一样，东京大学应该把握21世纪的时代方向，显示出模范的立场。

中国的霍政欣教授，已经和中国文物局商量，商讨对策（日本最重要大学关于重大中国艺术品掠夺例）。日方正处于“迫不及待”之时，希望参照北大石狮来源说明，东京大学应该公开、诚实地透露交易的细节，给出一个不会让世界难堪的答案。

吉田邦彦教授认为，国际上对于大屠杀案件，1998年的华盛顿会议原则、2000年的维尔纽斯原则和2009年的原则，都明确规定了进行调查以澄清“历史”并公开结果的义务。在向中国大陆扩张的时期，“满族贵族与上野石铺之间进行了怎样的交易？”期间和东洋文化研究所等进行了怎样的公平交易，应该由东洋文化研究所承担举证责任。吉田教授至今（2024年7月）还没有获得东洋文化研究所所长中岛教授的回信。

最后有关《青岛建议书》（2024年6月）。作为中国主导的面向亚洲的倡议，《敦煌宣言》早在2014年就已经发表，围绕敦煌失传的艺术问题，要求归还文物。遗产保护合作大会于2024年6月在青岛召开，来自23个国家的150名代表参加，发布关于文物归还保护的《青岛提案（青岛建议）》。值得注意的是，该文件已出版（中国政法大学霍正新教授参与起草）。

中国在非殖民化和博物馆文化资产归还方面发挥着重要作用，目的是就文物返还问题进行国际协商，加强社会融合，确保文物代代相传。改革返还保护程序的方式有多种，包括外交、司法、赠与和其他国际解决方案。该报告已于2024年2月开始审议，经过八轮讨论后发布。据称，它反映了国际专家对亚洲文化遗产合作的意见。旨在为文化财产的保护和返还找到公平、科学、平衡、可持续的解决方案。

初次听说的如此深度和广度的日中社会内容，让参会者（多为日本友人）格外兴奋。大家在介绍自己与中国和北海道中国会的关系时，对文物归还的问题十分感兴趣，希望通过文物归还，提高日本的道义水平，增进日中友好交流。期待今后有进展，继续在会员交流会上探讨学习。

东瀛万事通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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今日头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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